◇王发茂
小学时,读王维的诗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:“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只是觉得九月九是一个特别的日子,可以跟着大人们登高望远,可以随身插茱萸,可以吃到长寿面……直到成人之后,方知原来这个节日与敬老尊老有关,俗称为“老人节”,官方称为“重阳节”。
在《易经》中,“九”为阳数,“六”为阴,所以,农历九月九日,重九,则为“重阳”。祭祖和敬老活动常常在重阳节进行。插茱萸、登高是重阳节的风俗,故重阳节又称为“登高节”“茱萸节”。此外,因为在重阳节有喝菊花酒的习惯,所以,也称“菊花节”。
在我的记忆中,关于重阳节,老家的人们几乎谈不上过节,也没有什么值得写一下的事情。四十多年前,物资极度匮乏,能填饱肚子便算得上是好日子。尽管这样,我依稀记得,每年到了这一天,不管有多困难,家里总要炸几个油香,做一顿长寿面,再从商店里沽一瓶散酒,让年老的爷爷奶奶们过一下节。敬几杯酒,吃一块油香,再吃上一碗长寿面,这在当时来说,算是奢华的享受了。尊老敬老的仪式也不过这么简单明了,但确实是莫大的精神愉悦。在孩子们的眼里,与其说是爷爷奶奶过节,还不如说是给孩子们过节。清晰地记得,炸油饼子的时候,我们这些孩子们早就垂涎三尺了。一次次走进厨房,一次次闻着油香的浓香,又一次次问母亲“要不要端给爷爷奶奶”。这时候,母亲总一手护着油香,一手推开我们,生怕冷不丁被我们偷吃。“偷走”一个,意味着炕桌上就少摆一个,碟子就垒得不满,更重要的是在母亲心中,我们小孩子先吃了油香,就是对老人的不敬。其实,摆上炕桌的油香,大多还是被我们这些孩子们狼吞虎咽了。爷爷奶奶心疼我们平时吃不到油香,尽量给我们分多点。
长寿面要等到晚上才吃,母亲擀一坨圆形的面片,然后晾上半小时,待面片水分干一些了,再精心切成一根根面条,粗细均匀、长短一致为上品;那些粗细不一的面头,则留着最后下锅,母亲自己吃。显然,这些往事,犹如发生在昨天一样,清晰地在脑际闪现。
今天的老人们早已不再将吃一顿好饭作为奢望。我也已年近六旬,每当想起这些往事,心里隐隐作痛。倒不是因为子女们待我如何,而是我愧疚于父母亲。年逾八十,却还在劳苦,节假日盼着子女们到身边坐一会儿,哪怕是简单的几句问候,他们也知足。但更多的时候,为没能够做到“常回家看看”而自责。
今年的重阳节又迫近了,我忽然想起,几年前,我去青海民和三川参加一个重阳节的活动,受到很大震撼。这些老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,在村子里选择一处相对较高的山丘,登高望远,还到养殖的大棚里观赏菊花,然后再在某个茶园里过节,他们中不乏吹拉弹唱者,大家说说笑笑,开开心心,在精神上得到了满足和愉悦。当地民间文艺团体,也自发组织起来,义务为老人们表演民族歌舞,更有企业家主动出钱为老人们过节。这确实是不错的选择。
尊老敬老是社会和谐、安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我们需要在全社会营造一种良好的氛围,让老人们的晚年生活过得有滋有味,充满人情味、节庆味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