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马晓春
我的故乡在民族风情浓郁、特色美食多样的“花儿故乡·生态康乐”,儿时过节才有口福吃的手抓羊肉、馓子馃馃、麦草鸡等美食,如今成为普通人家的“小康菜谱”。那于舌尖之上舞动的万千滋味,恰如乡愁最为深情款款的倾诉与呢喃,如同悠悠流淌的小溪,轻柔地拨动着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心弦。
记忆中,对我们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来说,农村老家常年吃的是勉强填饱肚子的黑面、杂面和蕨菜、苦苦菜等,只有过节或办喜事时才有缘见到梦寐以求的美食。逢年节日,父亲和叔叔买来膘肥肉嫩的羯羊,宰后剥皮取出内脏。我们在院子里架起大锅,盛满清水,将全羊投入浸泡约30分钟,用柴火烧沸。母亲撇去血沫,再放入花椒、生姜、小茴香和胡椒扎成的佐料包。我们用温火炖熟,捞出晾冷。我们给家里来的客人准备好配有黄冰糖、桂圆、枸杞与大枣的三炮台盖碗茶,倒上沸腾的开水。然后,母亲按肋条、前枷、羊脖等不同部位装盘,放上香菜,端上炕桌。客人就一瓣红蒜吃羊肉,让舌尖上的美食成全了唇齿留香,我们馋得直流口水。客人离开后,母亲端上用辣椒、菠菜、萝卜、香菜、粉条等搭配成红绿白三色、色味绝佳的烩菜,我们吃着烩菜眼睛却渴望手抓羊肉。当羊肉入口时,那种细嫩滑爽、滋味鲜美的感觉妙不可言,回味无穷。这些美食,不仅填满了我们那时常饥肠辘辘的胃囊,更是味觉的享受、心灵的慰藉。记忆犹新的是在拉萨当兵的那些年,当一日三餐的米饭吃腻吃烦时,我总是渴望着故乡那馋魂出窍的手抓羊肉,心头缭绕那份舌尖上的乡愁。
过节或办喜事前夕,母亲老早磨好了面,发酵上等的面粉,备好鸡蛋、蜂蜜、红糖等,家里的厨房宛如一座充满神奇魔力的魔法屋,奶奶和母亲在其中施展着奇妙的魔法,变幻出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珍馐。邻舍婶婶、阿姨帮忙,炸制着金黄酥脆、香气四溢的馓子和油香等传统美食。她们按比例配料和面,加入黑面、红糖等,用蛋清、蜂蜜和出浅黄色的面,再用黑面、红糖、芝麻等和出褐色面,然后将浅黄与褐色面叠合一起,捏出蝴蝶、荷花、菊花等图案的馃馃;擀、搓、拧,做成了股条细匀的馓子、酥馓、麻花,如同一件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。“坐锅”(负责煎炸)的奶奶站在灶台前,用长筷子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成型的“艺术品”逐个放入沸腾的油锅里,不断翻转,煎熟炸透。一串串、一盘盘、一块块金黄酥脆的馓子、酥馓、馃馃、麻花、油香等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,皮黄酥脆,香甜爽口,仿佛是对美好生活最为虔诚美妙的祈愿祝福。据传,馓子始于南北朝时,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。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曾写诗赞美馓子:“纤手搓成玉色匀,碧油炸出嫩黄深;夜来春睡知轻重,压匾佳人缠臂金。”诗人把金黄色的馓子比作佳人臂上的金镯,说是由于晚来嗜睡不小心压扁了,真是浪漫动人。当兵的那些年,母亲偶尔给我寄些可以长久存放的馃馃、麻花等,生怕没见过这些美食的战友们抢完,我藏起来仔细看、慢慢品,回味着故乡的味道,舒缓着想家的心情。
随着康乐这座“没有围墙的花园”胭脂湖4A级景区建成开放和餐饮市场多元化发展,景区啤酒广场上逐渐兴起了烧烤经济。县上连续举办了三届烧烤美食文化活动,将全县36家老字号烧烤和特色小吃店汇聚到啤酒广场,打造烧烤美食文化。主要有炭火烧烤、油炸烧烤和花式烧烤,木炭本身的天然香气与肉类邂逅碰撞,油脂与炭火相互交融,激发出肉类最深层的口感魅力。油炸烧烤外酥里嫩,花式烧烤更是种类繁多、芳香四溢,惹得游客馋涎欲滴。每到夏天,我们一家人拿上烧烤炉、羊肉、丸子、蔬菜等食材和调料,走进青山绿水间烧烤,用竹签串起的羊肉串在炭火间翻转,均匀地撒上各种调料,发出“滋滋”的油声,闻着勾魂摄魄的香气,便有了绝佳的滋味。从麻到辣、从酥脆到软糯,诉说着关于生活、关于家乡的故事。如今的烧烤,不仅是一种美食,更是一种情怀,一种文化,一种让人沉醉在炭火与香料交织、美味与美景交融的惬意生活方式。
每当夜深人静,思乡心切之时,那些美食便会在我的脑海中悄然浮现。手抓羊肉、馓子、馃馃、烧烤,还有那软软糯糯的搅团、口口鲜香的麦草鸡、脆爽香醇的清水牛排,以及口感爽脆、清新可口的蕨菜、乌龙头、柳花菜……它们仿若一盏熠熠生辉的明灯,诱发着我们内心深处的渴望,又如一首古老而又永恒的诗篇,传颂着对故乡的赞美与眷恋。
舌尖上的乡愁,是永远无法割舍断离的深沉情愫,是岁月深处最为珍贵的宝藏。我们无论行至多远,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变迁、岁月如何更迭交替,那份对故乡美食的热爱与眷恋,都永远珍存于心底,陪伴着走过风雨,走过四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