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张继
从我记事起,便喜欢坐在父亲的肩上。
只要父亲下班回家,刚走进院子,我便高兴地冲上去。他蹲下,双手举起我放在肩上,在院子里转几圈,然后进到屋里。母亲把饭菜端上桌子,他才笑呵呵地把我放在凳子上,捏捏我的小脸蛋说:“儿子乖,咱们吃饭去。”
每每坐在父亲的肩上,我就特别兴奋,仿佛自己长高了。在院子能摘到葡萄架上的葡萄,也能摸到栗子树上青青的果子,那份喜悦别提有多美了。父亲是个木匠,长期的体力劳动,使他双臂肌肉发达、肩膀厚实,坐在上面格外稳当。他走路步子稳健,扛着我很轻松。父子俩疯玩够了,他双臂一用力,把我从肩上抱下来,才去做自己的事情。
星期天,父亲便扛着我去逛街。当时农场只有一条土街,不到一百米长。我坐在他肩上,手里拿着一根柳条,轻轻地抽打他的后背,嘴里喊着:“驾!驾!驾!”学着叔叔赶马车的样子,让他快跑。母亲跟在后面,劝我下来,我就是不下来,双腿夹住父亲的头耍赖。坐在父亲的肩上,走进大商店,买了我喜欢吃的棒棒糖,拿在手里更加欢喜了。碰到父亲认识的叔叔阿姨,都会逗逗我。我摆出骑马的姿势,双手不停地前后摆动,惹得他们哈哈大笑,直夸我是个小机灵鬼。
父亲的肩,成了我最喜欢坐的地方,只要我坐上去就不想下来,特别是农场放露天电影的时候。过去农场放一场电影,也算一件大喜事。大家兴高采烈地吃过晚饭,从农场的四面八方聚集到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。由于人太多了,把小广场挤得满满的。银幕正面的位置早已站满了人,父亲和母亲站在人群后面看不到,便站在凳子上,才勉强看到了银幕。父亲把我举到肩上,我坐在上面居高临下,轻轻松松地看着电影。农场人看电影的机会太少,每来一场电影都像过节一样热闹。大家看得非常认真,一般没有人先离场,都会看到电影结束。坐在父亲的肩上看电影,有种说不出的惬意,望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和银幕上神奇变幻的画面,我既好奇又兴奋。特别是电影里出现孩子的画面,我就高兴得手舞足蹈,惹得父亲也跟着哈哈大笑。看到我睡着了,父亲轻轻抱下我,放到母亲的怀里。电影散场,我醒来望着四散走开的人流,不知怎么回事。父亲又把我放在肩上往家里走,我好奇地数着天上的星星,回到家中。一场电影也就这样看完了。
我常坐在父亲的肩上,去他的工房玩。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,摆放着几条马凳,父亲的马凳放在最里面。我缠着他想要一把木头小手枪,他答应给我做。他让我坐在墙边的马凳上,便开始做小手枪。他拿出一件件工具,我很好奇,觉得很奇妙。不一会儿,父亲用这些工具把一块小木料变成了一把小手枪的模样。我静静地看着他锯、刨、修、磨,一把精致的木头小手枪出现在眼前。我高兴地从马凳上跳下来,紧紧地攥在手里,生怕被别人拿走。父亲摸摸我的头,又在废料堆里找了一根圆木锯断,给我做了一个小陀螺。这是我最快乐的一天,手里多了两件玩具,开心得不得了。坐在他肩上往回走,心情与树上的小鸟一样快乐。
那时,没有儿童玩的游乐场,然而父亲总会给我带来惊喜。他把绳子绑在院子里的两棵树上,下面穿上一块木板,一副秋千便做成了。他把我抱到上面坐好,然后在后面轻轻推动秋千,我开始摆动,紧张地双手抓紧绳子不敢乱动。慢慢适应了,感觉自己像在飞,嘴里不由咯咯地笑出声来。他又加大了力度,把我越荡越高,那种飞的感觉真是太爽了。他笑着问我好玩吗?我点点头,赖在上面不肯下来。他无奈地摇摇头,任凭我开心地荡秋千。
童年的往事,总让我记忆犹新,仿佛又浮现在眼前,我还坐在父亲的肩上,乐滋滋地在院子疯玩,父子俩开心的笑声飞出小院。父亲肩膀扛起了儿子欢乐的日子,也用爱呵护儿子成长。父亲永远是儿子的依靠,那些肩上的爱,像春天的阳光一样,温暖着我的一生。 ——摘自《西安日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