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马占禄
我的老家大庄村是临夏市附近的一个小山村,常年工作生活在城市里,每逢春节,我们就回老家过年。
这些年,改革开放和新农村建设让老家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乡亲们靠劳务外出挣了钱,盖了新楼,买了小车;各种家用电器应有尽有;靠养殖业、种植业过上了小康生活。村里有的人安装了电脑,很多青年人都通过电脑掌握了不少科学养殖、种植技术,有的还通过互联网把苹果、蔬菜销往全国各地。耳闻目睹的新鲜事,在我心里发生着激烈的碰撞,每次回家过年,心中总是生出难以言说的感动,让我一次次走回到那些已经远去了的春节。
我小时候盼望过年,不只是能吃好饭、穿新衣,还能在除夕夜跟在父亲屁股后面挨家挨户给长辈拜年;能看村里的眉胡小戏,很多小戏虽然看不懂,但是戏里的小丑同样惹得我像大人一样开怀大笑;走亲戚还能得到一毛、有时两毛的压岁钱,虽然知道最终被母亲要去,但是哪怕在兜里装上一天,也会有一种有钱人的感觉。除此之外,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能有鞭炮放。
那时,老家过年燃放的只有鞭炮。一进腊月,村里商店的货架上就整整齐齐地摆上了鞭炮。炮仗和“一炮两响”我是不敢放的,我做梦也想100响的小鞭炮。三毛钱一串。我常常去商店看小鞭炮时,年轻漂亮的女营业员对我说:“快,跟你妈要钱买一串”。我摇摇头:“我妈说我们家没有钱”。她说:“你妈骗你,你爸一天在生产队挣10个工分,一个工分三分钱,一天就挣一串炮”。我一想也是,就怀着希望朝家跑,生怕跑得太慢,商店里的小鞭炮卖光了。回到家里,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母亲说:“妈,商店里有小鞭炮,我想要一串”。母亲不知什么原因生了气,用力打了我一巴掌,说:“不就是这么响一声吗”?挨打后,我想到别人家的孩子,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流了出来。
次日早晨,我还没有睡醒,就隐隐约约地听见父亲说,给我们买了小鞭炮。我们一下子从炕上爬了起来,父亲拆开小鞭炮的连线,说:“你们俩一人50个,节省着放,过年就再不给你们买了。”我和弟弟高兴地点头答应。
一个在炕左,一个在炕右,我和弟弟把小鞭炮分别放在炕席底下,今天一个,明天两个;你放一个,我放一个,我们天天都有小鞭炮放,天天在欢笑声中度过腊月。一天晚上,妈妈填的炕特别烫,像着火似的,我在屁股底下垫了一块砖头,就睡着了。迷迷糊糊中,被噼里啪啦声惊醒,我以为弟弟偷偷放我的鞭炮,醒来一看,炕上一片狼藉,云雾缭绕,原来是我的鞭炮被引爆了。得到了父亲的一顿责打和叫骂。我又伤心,又后悔,打一顿疼一下没有关系,就是除夕之夜没有鞭炮可放,觉得很可惜。除夕之夜,听着村里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鞭炮声,我在心里暗暗发誓,以后一定要在除夕夜放更多的炮。母亲看透了我的心思,对我说:“人家放炮我们听响不是一样吗?这样又省事又省钱”。道理我也明白,可是自己亲手放炮听响的感觉就是不一样。
去年腊月二十六,我和家人一起回到老家,母亲见我又买了鞭炮,忙说:“哎呀,忘了给你说,鞭炮已经买了,买的还不少,是一万响的”。之后,她俯身看到我买的是花炮,高兴地说:“过年,一年就这么一次,多放些喜庆喜庆,过去我们经常听邻居的鞭炮过春节,现在我们多放一点,把多年听的响声儿全都还给人家!”
去年除夕夜,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老家村子响彻云霄,平时沉睡的小山村,在礼花中沸腾起来。
听着炸响的鞭炮,看着灿烂的烟花,喝着醇香的美酒,吃着母亲亲手包的饺子,多么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