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福全
腊月的脚步悄悄走来,大年三十就要到了,乡村上下处处弥漫着过年的喜庆气息。
每年一进入年关,母亲是最辛苦的人。我的父亲是一个一生都钟情于土地的人,对于土地之外的事他是向来都不太关心的。比如,家里的那些琐碎事务他就从来都不过问,他把家里的“内政”事务交给母亲全权处理。就是到了大年三十,父亲照样扛着锄头去地头盘弄他的土地。对于父亲这样的脾性,母亲当然颇有微词,经常唠叨不已,但多年来差不多已经习惯成自然了。
一到冬腊月,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,整天在心里盘算着过年的事,把过年的东西和活计安排得妥妥当当,然后一件一件地逐一落实,还经常担心什么被忽略了。今年要打多少糯包谷的汤圆、要买多少斤黄糖或者白糖、正月里要去给哪些亲戚拜年、去拜年要买哪些的礼品、哪些亲戚要来拜年、要给拜年时带来的孩子多少压岁钱等等,这些在我们看来多么简单的事情,母亲却要在心理反复核算,做到准备充分,心中有数。
对于置办年货,母亲是比较精明的。每年一进入冬腊月,母亲差不多是逢场必赶的,倒不是赶场都有东西要买,更多的是了解市场行情。有时,本来今天赶场是不打算买东西的,但如发现某家的商品比其他的要便宜一点,或者某样东西和平时相比价格略降了一点,母亲准会买了背回家。有时,由于市场经济变化快,价格浮动大,常常把母亲搞得不知所措,买也不是,不买也不是,以至于买点黄糖、米线什么的都要分几次买,还常常唉声叹气的,抱怨某天在某家买的东西贵了。过年的年货,就这样被母亲东买一点西买一点地背回了家。
大年三十的前一两天,母亲就再也没工夫下地了,整天在家里忙乎年夜饭的准备工作。母亲早早地将火塘上肉炕上的肉取下来,放在水盆中浸泡,然后再用热水反复清洗得干干净净,等大年三十那天煮熟了敬各路神仙和菩萨。农村每年过年都要炸酥的,这项工作操作起来工序复杂,速度又慢,每年母亲至少要在灶背后站上三四个钟头。冬天特别冷,常常把她的手冻得麻木不能活动,这是过年时母亲最头疼的一件事。还有像什么磨豆浆、榨豆腐之类的事,在冬天都是冷手冷脚的活儿,全由母亲一个人包办了。
大年三十那天,按大人的说法我们小孩要做三十条活儿才行,在这样的日子里,我们是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的,心想着母亲正在弄一些好吃的,孩提时的内心就有说不出的痛快。别看母亲平时对吃的很不讲究什么,简简单单能填饱肚子就行,但一到过年她就会变着法子弄出一桌丰盛可口的好菜来,让我们一家人大饱口福。于是,我们总希望天天都有年过,顿顿都吃这样的饭菜。
正月初一的早上,家家户户都要吃汤圆的。母亲一大早就起床,把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,开始生火煮汤圆了。一个个汤圆从母亲的手掌心中揉出来,圆圆的,大小一样,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,这是母亲几十年来练就的一手绝活,村里年轻的妇女最为称道。等母亲把汤圆煮好了,我们才慢慢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,穿上母亲早就为我们准备好的新衣服,吃完汤圆就一溜烟跑了。
每逢过年,母亲总是要忙到正月初七八,把来拜年的亲戚打发完了,母亲才能抽出身来继续投入到农业生产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