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乡族擀毡艺术之洗毡
东乡族的形成与手工业密不可分。成吉思汗在征服“撒尔塔兀勒”的过程中,对被征服者进行了大肆杀戮,唯独将各种工匠保留了下来,为其战争和生产生活服务。西征结束后,这些工匠中的很大一批就被安置在了东乡,逐渐形成了一个民族。
在没有文字记载的民族中,地名是保存历史的活化石。元代,东乡族的手工业从东乡地名中略见一斑。如托木池,意为铁匠,今隶于东乡族自治县坪庄乡;阿拉苏池,意为皮匠,今隶于东乡县坪庄乡;坎迟池,意为麻匠,今隶于免古池乡;免古池,意为银匠,今隶于免古池乡;伊哈池,意为碗匠,今隶于锁南镇;阿娄池,意为背兜匠,今隶于锁南镇;毛毛,意为毛毛匠,隶于锁南镇;达老瓦池,意为元代镇守官达鲁花赤,今隶于免古池乡。东乡以工匠命名的村落不仅数量多,而且分布集中。东乡的8个工匠村,现虽隶属4个乡镇,其实都分布在相近的两条辟有大路的山岭上。方圆不过5里,村庄相望,鸡犬相闻,集中联片,交通方便,是当时军事的需要。奇僻地名产生于元初蒙古人占领东乡以后。只有在元代随蒙古军东来的东乡族先民撒尔塔人来到东乡以后,才有这类地名。根据史书记载,在元以前东乡地名中从未发现有此种地名。以行业作为村落,以今天的话来说,形成了“专业村”,说明人数多、规模大,足可按行业命名村名。
根据《元史·百官志》记载,元代至元年间,许多地区随路建立了诸色人匠、民匠机构,如杂造局、镔铁局、银局、染局、织局、毡局、毛子局、牛皮局、打捕鹰局、撒答刺欺提举司等。从民族成分来说,现在的8个东乡工匠村落都是纯东乡族聚居区。虽然《黑挞事略》中说,元朝工匠,回回人居其七,汉人居其三,但是东乡工匠几乎都是与回回色目人相关的撒尔塔人。从史料考察,元代东乡工匠专业村落的形成有两种原因,一种是将各地工匠集中起来迁徒而成,这是少数;一种是将元代从西域东迁的各类工匠搁置于此地,这是多数。至元三年(1266年),“陕西等处管理毛子局提举司达鲁花赤、提举各一员。国初,收集织造毛子局人匠,并设置官员,准于世袭。”
志费尼在《世界征服者史》一书中说,13世纪初叶,成吉思汗以破竹之势统一了漠北,继而挥戈西征,在征服“撒尔塔”百姓过程中,集中了大量的工匠,攻下费纳客忒,乞降的前队被杀,后队被分配给百户、千户。工匠、手艺人被分配给各级官员,剩下的年轻人被强编入军籍。1221年攻下哥疾宁,留下了工匠,其余皆被处死。攻下撒马尔罕,3万手艺人被瓜分。攻下玉龙杰时,徙其10万工匠于东方。攻下你沙布尔,仅留下400工匠,其余被屠杀。攻下马鲁后,仅留下400工匠及部分童男童女。由以上记述可知,有几十万工匠被迫迁至中国。
1225年西征归来的蒙古军立即投入攻伐西夏及宋所属的河湟地区。元太祖二十二年(1227年),大汗留兵夏王城,渡河攻积石州,二月破临洮府,三月破洮河、西宁二州,从西域随军迁来的大量工匠、军匠等撒尔塔人,留居河州东乡一带,并在包括今东乡地区的宁河设置了工甲匠组织,由宁河工甲匠达鲁花赤管理。
《元史·地理志》记载,元代至元六年(1269年),设置了吐蕃等处宣慰司都元帅府,河州路属之,下设定羌、定河、安乡三县。定羌县辖今康乐、广河及东乡那勒寺川一带;宁河县辖今和政大部、东乡中南部地区;安乡县辖今临夏县、积石县、永靖县及东乡西南片和北片。
《元史·百官志》记载:“西夏、中兴、河州等处军民总管府,秩正三品,达鲁花赤一员,总管一员,同治一员,治中一员,府判一员,经历一员,知事一员。属官:税务,提领,宁河县官,宁河脱脱禾孙(意为驿站监察官)五员,宁河弓甲匠达鲁花赤”。
东乡地名中有个叫巴苏池的,辖于东乡县免古池乡。“巴苏”是突厥语,意为“镇守官”,蒙古语称为“达鲁花赤”。所有东乡工匠地名村落都以巴苏池为中心向四周分布。从《元史》记载“宁河弓甲匠达鲁花赤”及当时宁河地望和东乡“巴苏池”地名联系起来考察,东乡巴苏池为宁河达鲁花赤驻地是可信的。以工匠村落中心作为“达鲁花赤”驻地便于管理和统治。蒙古统治者把工匠组织起来为其服务。他们把铁匠放在一起,制造武器;把制革人放在一起,制造服装、马具、弓弦;把银匠放在一起,制造各种装饰品和高级生活用品;把毛毛匠放在一起,制作衣料等。当时工匠的主要职责是为元朝军队服务。管理这些工匠的达鲁花赤则由哈木则担任。哈木则是元末从撒尔塔地方来此传教的40个先贤学者的领头人。明初朱元障还任命其为土司头人,颁赐“回避”、“肃静”牌。他既是宗教领袖,又是地方头人。
元朝政府对工匠的管理跟军队的管理一样,从中央到地方都有专门的管理机构。中央设有诸色人匠总管府。《元史·百官志》记载:“诸色人匠总管府,秩正三品,掌百工之技艺,至元十二年(1275年)始置。总管、同治、副总管一员”。又记载,至元二十一年(1284午)设有“管领随路诸色民匠达鲁花赤管官,秩正五品,统民匠一千五百二十五户,达鲁花赤、总管、同治、副总管各一员”。同年还设立了“管领随路打捕纳绵民匠长官,司秩从五品,掌民匠一百七十有九户”。达鲁花赤、长官各一员。当时随蒙古军来东乡的户口均是小户,平均以3口人计,8个村落有5000余人。规模已算不小。
元代的工匠,亦兵亦匠,平时为匠,战时为兵,随时抽调加入军队参加作战。历代王朝都注重户籍管理,将各类百姓进行登记,把商人编人“市籍”,把手工业者编人“匠籍”,“匠籍”是世袭的,父亡子替,有籍经营视为合法,无籍经营则予以取缔。蒙元统治者也吸收了前代有效的管理方法,将工匠均列为匠籍,不得变动,除非专颁诏令。至元九年(1272年)四月,“诏诸路军户驱丁,除至元六年(1269年)前从良入籍者,当差七年后,凡从良,文书写从便,为民者亦如之。除虽从良,并令津助本户军役”。“驱丁”包括强迫东迁的工匠在内的诸色人,虽然依诏军籍改为民籍,但仍有“津助军役”的义务。元政府不仅对工匠本人进行管理,而且对工匠子女也有规定,不得随意改动户籍。“诸匠户子女,使男习工,女习黹绣,其辄敢拘刷者,禁之”。
元代东乡工匠专业村的生产详情,由于资料缺乏,难以详知,即使明嘉靖撰成的《河州志》中也没有记载。但从其分布、管理等情况来看,数千人的规模也不算小。随着元朝统治的解体,元代设置的各级办事机构也随之瓦解。但工匠手艺人,元朝可以用,明朝也可以用。明《河州志》记载,洪武时,在河州设置了杂造局,每年生产甲260副,盔160顶,弓200张,刀300把,撒袋200副,箭1500支,弓弦300条,斩马刀40把,长牌40面,涌珠炮52座,快枪359杆。有些技术工艺从官办流落民间,从规模经营变为个体经营,从集中生产变为分散生产。如东乡后来的铁匠、钉匠、银匠、石匠、摊毡、织褐、皮毛、染房、油房、盐业、火药、地毯等手工业都很活跃,特别是织褐、拂毡、钉补、皮毛等,颇有名气。
织褐子
东乡人把织褐子叫“木褐诺克”,在院子里、场台上,随便一块空地,支起架子即可制作。毛线一般各家各户用自产的羊毛捻成,东乡语叫“木褐他木”。东乡族农民几乎人人会捻,毛线纤细如发。褐子纬线有400根、800根、1200根不等,他们能在褐子上织出美丽的几何花纹。东乡褐子有灰、黑、红等天然色,还可染成各种色彩和图案。用精洗的褐子做制服、大衣,显得美观大方,挺括厚实,毛感很强,既暖和,又漂亮。人们对东乡褐子评价说:“织工精细,洗染俱佳,赛过呢子”。东乡褐子远销兰州、陕西、宁夏、新疆等地。
擀毡
制毡是东乡族的传统工艺,极普遍。毛毡的种类有沙毡、绵毡,用秋天的羊毛织成的绵毡最佳。毡的大小规格通常有四六毡(宽4尺,长6尺)、五七毡、单人毡、礼拜毡等,颜色常为白毡、花毡、红毡、瓦青毡,还可制成毡帽、毡鞋、鞍鞯等;制毡工具有弹弓、竹帘、柳条等;工序有洗毛、弹毛、成形、洗毡、整边、晾晒。有的拂毡工匠设计出各种典雅的图案,有“牡丹芍药”、“红杏闹春”、“松竹图”、“清水远山”等。东乡县南北二岭、龙泉、董岭一带的毡匠最为驰名,活跃于陇上口外。东乡出产的大绵毡因洁白、绵软、舒适、匀称、美观大方而享誉西北各地。
钉匠
东乡县锁南坝的钉匠,继承了先辈的传统工艺,很有名气。元、明、清、民国时期,在偏远的大西北,瓷器、铁器很少,也很昂贵。锅碗茶具等细瓷家什破了常送到钉匠处钉补。钉补工具有小火炉、金钢钻、小铁锤、小铁砧等,叮叮当当,不一会将破瓷、破锅修铆完好。金光闪闪的蚂蝗钉不仅有钉铆作用,还有艺术点缀效果。特别是修理东乡族人民喜爱的眼镜是东乡钉匠的一绝。
毛毛匠
熟皮工艺有揉制法和酿制法。揉制是洗净,用茯茶泡制后生搓致熟;酿制是用硝和药水浸泡半个多月致熟。然后裁制皮袄、皮大衣、皮鞋、皮帽、车马挽具、皮绳等。此类手艺,至今仍是东乡群众生财致富的门路。(马志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