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有雪

◇ 胡忠伟

下雪了。 

    雪是夜里下的。半夜里醒来，窗外一片莹白，才知是白雪公主深夜造访。此时，万籁俱寂，唯有窗外瑟瑟作响的雪花，在黑暗的时空里飞扬，迸发着生命诞生的快乐之光。 

    北方的雪，它冰清玉洁，凝脂碎玉般润滑的肌肤，似处子一般，在明丽中透着冷艳，是一种冷峻的美。正因为这样，自古以来，就有许多文人骚客为之赋诗填词，大唱赞歌。李白诗云：“燕山雪花大如席。”这是诗人的夸张，犹如“白发三千丈”之类。据科学的资料，雪花最大者直径亦不过三四英寸。不过，雪还是大一点的好。英国儿歌唱道：“雪花快飘，白如石膏，苏格兰宰鹅，这里飞毛。”反映的是一种童心童真世界。 

    的确，那纷纷扬扬的雪，像芦花，又像翩翩的飞蝶，忙忙碌碌地哄闹着。那轻盈自然的飘落之态，给这单调的世界增添了不少情趣。古印度人认为，下雪是一种吉祥，是女神湿婆洒向人间的祝福。它在落，落着风雅和高贵，飘着古人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淡泊心境。窗外虽是冰天雪地，屋内却充溢着融融暖意，满是诗情才气，三五爱诗之人，聚集一起，好一派闲情逸致，那“一片一片又一片，三片四片五六片，七片八片九十片，飞入芦花总不见”的诗句像雪花一样漂浮在清冽的空中，传之久远。 

    北方的雪，不仅下得大，而且下得多，有一种磅礴气势，给人一种力量。它铺天盖地而来，洋洋洒洒，寥廓宇宙，顷刻间，就白成一片。这正是雪的可爱之处。它不择地势，不嫌贫瘠，广被大地，覆盖一切，给喧嚣纷杂的世界一个宁静、一片清新。面对北方的雪，毛泽东那激越高亢的诗句又一次萦绕于耳际，“望长城内外，惟余莽莽，大河上下，顿失滔滔……”激励人奋进，给人以回肠荡气之感。 

    北方的雪，不只孕育着壮美，也暗藏着肃杀之气。它在飘织，织着“断桥残雪”，织着“孤山雪崩”，织着蓑笠翁“独钓寒江雪”的凄凉，织着韩退之“云横秦岭家何在，雪拥蓝关马不前”的无奈和愁绪 

    …… 

    哦，北方的雪，你是雨的精魂，是圣洁的天使，你从天国而来。你这六角形的琼花碎玉，潇潇洒洒，宛如天鹅的华羽；依依袅袅，犹如翩跹的白蝶；白白净净，恰似玉人抚落的粉尘。你伴着凛冽而来，在冰冷的时候，降临人间，使冬天变得丰盈，充溢了湿润和温暖。 

    北方的雪，在你的背后和身下，使丑恶暂时隐没，使肮脏变得隐蔽，但任何清醒理智的人，都会看透那幕后的险恶与危机。要不，古人的诗作里怎么会留下这样的言语：“六出飞花入户时，坐看青竹变琼枝。如今好上高楼望，盖尽人间恶路歧。” 

    哦，这北方的雪！